０４７　营救（二）

很快地，一个主力团的武装在这片丛林铺开了。

十八位特别侦察分队的战士，又有三位退出了战斗。

老人用他那黑眼睛盯着剩下的十五位勇士：“我不干涉你们的行动。孩子们，我爱你们，真如爱老虎一样。但是，我希望你们还是要注意休息。”

十五个战士齐齐敬了一个礼。

只有黎春亮说了一句话：“如果见到了老虎，请向天空连打六发信号弹。”

然后，他们默默地领了弹药和食品，一步步地离开了大队伍。

没找到老虎，他们是不可能休息得下来的。

老人对赶到的２４５团团长厉声道：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，老虎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这是死命令！”

“是！”２４５团团长大声应道。

秦明扬在哪里？

秦明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。

他只知道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衣服。

渐渐地，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。

但是**也累坏了。

也停了下来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原来，**听到枪声，正把秦明扬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。

听到枪声，它便向跑。

而这时，衣服却还有一部分被秦明扬抓着。

只听枪声越来越近，**毕竟是个畜生，并不知道脱下衣服。

而是扭身就跑，秦明扬自然也知道了危险。

灵机一动，鼓足最后一口气，死死地抓住衣服。

**这下等于拖着一个人跑。

本来就拖不动。

但是，一串子弹打来。

**这一受惊吓，顿时，猛地用出了吃奶的力，猛地窜了起来。

可怜，秦明扬一个英雄汉子，霎时间被拖得象一条死狗。

身上被石头、树木挂起了无数伤痕。

但是秦明扬知道这是唯一一条脱困之路，咬碎牙不松手。

**们就是因为这枪炮厉害，才逃离家园。

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，带着秦明扬跑。

好在马上是悬崖了。

这虽然是一面陡峭的悬崖，下面是数十丈深的峡谷。但是对于**来说，却一点也不困难。

因为这面悬崖上有一条猴路。

也就是**走的路。

原来，这只**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。

**从草上一溜，便把秦明扬也带了下去。

下去，竟然有一个小平台。

秦明扬就在这时，再度一阵迷糊。

**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这才回头再来看秦明扬。

这是一头正怀孕的母**，正因为这样，它才更加思念自己的故土。

也正因为这样，它有着动物善良的天性。

看着奄奄一息的秦明扬，它竟然有了一丝怜悯。

只见他，从崖上的山泉上用叶子取来了水，一点点地喂进了秦明扬的嘴里。

秦明扬慢慢地，在清冽的甘泉中，再一次醒了过来。

他企图动一下，但，接着便被新的伤口，引起的剧烈疼痛，折磨得**起来。

**和所有善良的动物一样，他们每当善良之心一起，总是会把一件善良的事情做得彻头彻尾，任劳任怨。

这**马上按住了秦明扬，露出了它那显得丑陋的牙齿，叽叽咋咋一气，也不管秦明扬懂还是不懂，接着露出了它的狰狞笑脸。

通常**露出笑脸是表示愤怒，吓唬别的动物的。

这时，也用来警告秦明扬不能动了。

其实秦明扬这时，本来就没有力气动。

只见**飞快地在崖上攀缘跳跃着，一会儿，竟然没了踪迹。

秦明扬轻轻地吞了一口气，还是牵动了伤口。

他艰难地平息了一会儿自己的思维，忍着疼痛再一次慢慢地睁开眼。

意识在一点点恢复。

他终于回忆起了。

自己是在直升机旋转得越来越快，无限地接近丛林时，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：从已经被击碎的窗户里脱离直升机。

他鼓足了全身的力气，发出了一声大喝，双腿猛一蹬，身子射出了直升机。

接着，他的身子就接触到了丛林树木。

不过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。

身子继续猛烈地旋转着，不断地和树木接触。

直到他晕了过去。

这是在什么地方？这是他现在必须弄清楚的问题。

他慢慢地转动自己受伤的身体，疼痛和无力，不断地折磨着他。

没有美军，没有战友，只有刚才看到的**。

他艰难地负出努力，但是还是没有转动开身子。

他索性停了下来。

只要美国鬼子抓住，就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他闭上了眼睛，默默地休息着。

不久**转来了。

把一把草用石头捣烂，然后一点地敷在他的伤口上。

先是强烈的疼痛，接着是清凉的感觉。不一会儿，又是灼热地疼痛。接着又是难耐的痒。

不断地强刺激，折磨得秦明扬**了起来。

他很想去抓自己的伤口，但是双手立刻被**捉住了。

他这时的力气根本不能与**抗衡。

但是，接着，全身的痒大发作了。

那是一种钻心刺骨的痒。

他不断地扭动着，咬得嘴唇都出血了。

**却只是抓住他的双手，嘴里不断地叽叽咋咋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秦明扬终于疲倦了，竟然沉沉睡去。

而**也汗水淋淋，累得躺倒在秦明扬的身边，睡着了。

美军的武装直升侦察机，不一会儿，就来到了上空。

２４５团的防御阵地正在修建。

由于这片丛林，这么多年，先是法国，后是美国，战争频繁。所以，原来就有很多丛林防御阵地，整个工程很快就接近尾声。

加上丛林的掩护，在这个朦胧的月夜，直升机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东西。

只是这直升机并不打算离去，不断地象讨厌的苍蝇一样嗡嗡着。

卫队长生气地哼哼着：“给它一梭子子弹吧！”

２４５团的高射机枪阵地已经建好了。

老人眼睛闭着，睁也没睁，只是嘴里轻言细语地骂着人：“放你娘的狗屁！这直升机是毒蛇探出来的蛇信。地面部队在后面。”

久久地，老人索性躺了下去。

丛林一时节变得再一次安宁下来。

安静得阿庆只想大声地喊。

已经找了大半夜了。

没有一点消息。

他实在受不了了。

黄道日却低着头，象狗一样四处嗅着。

似乎要从地下找出秦明扬来。

进行搜索地有足足一个营的人。

只不过，对于这茫茫地丛林，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。

大家都在默默地找着，希望有奇迹发生。

老人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
因为他做了有个梦，梦见了黎英。

黎英在梦中，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：“首长，老虎呢？”

原来，在老虎一进入越南，他已经通过南方局告诉了正在南方局的黎英，老虎来到越南。

老人坐起来后，呆了一呆。

抬头望着天空，轻声道：“命令工兵马上在河上再架几道水下桥，以便部队进退！”

他继续道：“天快亮了，美国鬼子也该来了！”

卫队长一个立正：“报告首长，总部来电，要求你进入地下指挥部指挥战斗！”

老人冷笑一声：“我是丛林老妖怪，法国鬼子美国鬼子都别想要我的命！”

卫队长突然一挥手，几个警卫员上来就要架老人的胳膊。

老人眼睛一瞪：“不听命令的，执行战场纪律！”

几个警卫员愣住了。

天慢慢地放亮了。

天空慢慢由清亮变红。

突然，天空响起了轰鸣声。

一大片直升机，象漫天的麻雀一样，弥漫过来。

一部分直升机直接来到了老人他们所在的丛林上空。

一部分直升机盘旋而下，开始降下美国鬼子。

老人这时精神突然就来了。

他一边用望远镜望着，一边大声地命令道：“无论直升机如何轰炸，不得进行还击！”

“把他们的步兵放入第一道防线，和我们的部队搅在一起。进行战斗！”

终于，美国鬼子的直升机盘旋下来了。

老人这才动了：“所有部队，进入掩体。”

他也一步步地进入了地下掩体。

但是他只是在门边。

美国鬼子的第一波轰炸开始了。

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轰炸。

因为有丛林掩护，只不过增加了些断枝残叶。

一阵轰击后，美国鬼子的地面部队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。

整个丛林不但没有因为他们的炮击而有些动静，反而更加安静了。

美军直升机盘旋得越来越低，肚皮已经扫到了丛林树尖了。

而美军地面部队也开始大面积地进入了２４５团的第一道防线。

秦明扬被美军的轰炸声惊醒了。

比他更警觉的是**。

**叽叽咋咋地跳去来，接着悄悄地爬上了悬崖。

它自然马上就发现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２４５团。

顿时一路跳下来。

对着秦明扬叽叽咋咋地叫了一起。

秦明扬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舒服了许多。

再低头看，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开始结疤了。

他抬起头，尽管听不懂**说的什么，还是友好地点了点头。

他后来才知道，这一下点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。

那**得到了他的首肯，立刻再次拖起秦明扬又往那岩洞里而去。

秦明扬仍旧没法动，所以，身体再次与地面擦出了伤口。

他企图阻止，但是人不能动，说话**又不明白。

**累得不行，但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死劲拖着。

秦明扬的旧伤口裂开了，又有新伤口出现了。

秦明扬这样一位硬汉子也忍不住，发出了痛叫声。

可是**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
上面爆炸声越大它拖得越凶。

最后终于把秦明扬拖入了岩洞。

**已累得只剩下趴在地上喘粗气。

秦明扬又痛得昏了过去。

黎春亮他们在爆炸声一起便更疯狂地在丛林找起来。

然而，跑得越快，失望越大。

一个只有一个一定要找到老虎的信念支撑着，都快走不动了。

而这一边，美军已经攻入了丛林里。或者说，因为没有遇到抵抗，进入了丛林里。

然而，随着老人一声令下。

高射机枪开始对把肚皮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的直升机进行了扫射。

隐蔽的地面部队，突然从树上，从地下，向进入的美军扑了下去。

美军的直升机几架一爆炸，立刻象惊鸟一样，直接升起奔逃。

地面的美国鬼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。

很快，他们便发现前后左右，到处都是北越共军。

ＡＫ４７扫射，匕首刺杀。

到处是惨叫声，到处在流血。

美国鬼子象被蜜蜂刺傻了的狗熊，在丛林里四处乱钻。

一时节，长官找不到士兵，士兵找不到逃跑方向。

老人闭着眼，仿佛在听一首音乐。

不是老人心狠，而是老人的心已经坚硬如铁。

从法国鬼子进入越南开始，他有太多的亲人，太多的同胞，在侵略者的手里惨死了。

直到他泪流干了。

只剩下一双永不流泪的黑得不见低的眼睛了。

他为了赶走侵略者，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爱好了。

那次去中国，中国同志问他有什么爱好。

他说：“杀侵略者！”

他这会儿闭着眼睛，但新已经飞了起来，飞进了正在进行的战场。

风传来的每一点声音，风吹来的每一丝血腥气息。

都仿佛在为他那瘦弱的身体注入活力。

随着战争的进一步发展，他的面色越来越红润，他的呼吸越来越有力，他的身子挺得笔直，象一杆被擦亮了的枪。

终于枪声变得零散了。

老人的身子的面色开始恢复正常，呼吸又变得平缓，身子也慢慢地委顿，他用缓慢的声音道：“地面除留下少量部队进行监视，其余战士和高射机枪，全部进入地下工事。”

一个参谋应声而出。

他继续道：“命令搜索营救部队，一面加紧寻找，一面靠近地下掩体。敌机到来时，立刻隐蔽。”

美军的直升机到了一定的高度，就象幽灵一样，悬挂在这片丛林上空。

因此，情报不断地回到卡佛蒂上校的手上，他坐在那里，面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。

突然，他一下子跳了起来：“好！看来北越有重要人物，在这次行动中失踪了。居然动用了大部队过来！而且不走！嘿嘿！”

他面色一黑，一连串的命令从他的嘴里冒出来。

这就是实力。他知道，无论是在**战场还是在越南战场上，面对这些落后的东方人。

只要，他们敢停留下来，与自己面对面地干，自己就有绝对的把握，让他们付出代价。

其实这个理论也不是他卡佛蒂发明的，而是美国军界的共识。

正因为如此，美国军界才不断地发明新的，近于灭绝人性的武器。

也才有了零伤亡的理论出现。

虽然，象卡佛蒂这样的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的人，一开始并不愿意承认，单兵面对面，自己会怕了这些瘦小或者矮壮的亚洲人。即便在**那样的失败。他们也只能认为中国人野蛮，或者说着了**的魔而已。

但是，能够大量地杀死这些野蛮人，当然是卡佛蒂这样的人，最痛快的事情。

他们甚至找到了理由来为自己更进一步地依赖这些武器辩护。他们说：“我们是文明人，我们为什么要和那些野蛮人，去搞中世纪的决斗呢！”

他现在的命令就是一系列的轰炸命令。

命令结束，他甚至笑了起来：“我要让这里变成真正的无人区！”

老人用望远镜看着天空，久久地。

突然，他的面色一变，声音急促地命令道：“快，命令搜索部队，无条件进入地下掩体。”

一个通讯员冲了出去。

老人眼一瞪：“通讯班，全体出动。记住，飞机一到，全部隐蔽！”

他继续紧张地看着。

远处的天空，一群美军的轰炸机出现了。是轰炸机，不是直升机！

老人继续命令道：“所有人员，全部进入地下工事！”

用不着警卫人员提醒他，他接着，一步步走下了他正站着的高地。向地下工事走去。